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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话说,十赌九输,指的是赌博这事,绝大多数人是没有胜算的。这样算下来,伍泊我也算高手了。因为我从来不输,当然我也从来不赢,事实上我根本就不赌。但这肯定不是我要讲的故事,我说的是我曾遇到的一位在赌场只赚不赔的赌王的故事。

平淡无奇的出场    

说到赌王的形象,周润发有过很多经典电影。当然,电影嘛,来自于生活,但显然艺术化了,但在我脑海里,赌王的形象就是那样。因为,我压根就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赌王这样的人物出现,直到我遇到David。

那天晚上,我接到一个接机的资询单(我是旅游和优步同时做)。从预订的时间来看,是5个小时以后,也就是说客人在飞机上。他告诉我酒店地址,我算算,得$50,加上是早上5点,所以还需要收夜间服务费$20,这样算下来得$75。但考虑到他是游客,我估摸着也许还有包车呢?所以就还是按$65报给他了。他接着问了一句,这个距离优步大概多少钱呢?我犹豫了一下回答:大概$60。然后他就没有回复我了。

其实$65也算便宜,这个距离优步平时也得$45以上了,加上这个时段,不加价很难打车,这样也得$60了。而且优步车基本都是小型5座车,我这车是跑旅游的8座商务车。但客人不回复,我想他觉得$5块也是钱嘛,能理解。正当我要睡觉的时候,他回复我了:“早上过来接我吧。谢谢”

奥克兰国际机场的清晨并不忙碌,在PICK UP区一个中等个子的结实男子朝我挥手。我停好车,帮他把行李放到了后座,他向我伸出一双大手:“你好,我是David。”,赌王就这样平淡无奇的出场了,只是我到此时还不自知。

把他送到酒店的路上,我们随意闲聊,但他没提包车的事。我想他应该是商务出行,后面已经安排好,看来没啥单做了。到了酒店,放下行李,我就准备走了。他突然说:“你帮我找找这里能打德扑的地方,我晚上去看看”。我指着天空塔说,赌场就在那里。

初探赌场   

办完住宿,他让我直接带他去赌场考察一下。经不住好奇,我问他为啥这么急着去赌场,他笑笑说:“我先去赌场赚点钱,才好后面包你的车啊”。我只当此话为玩笑话了,我看过新闻,确实有一些职业赌客能从赌场赢钱,但都会被赌场禁入,而且似乎这类人还得是团队作业。

可能看出我的疑惑,David笑着说:“我带你看看”。来新西兰好几年了,我连Skycity都没进去过,每次都是把车停在门口下客人。可他让我开到地库,说一起看看情况,不行也许还要去别处呢。

赌场的大厅满是各类让人眼花缭乱的机器,但早上这个时间,人却很少。他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往里走;虽然是第一次来,但看起来他对赌场的格局是非常熟悉的。他向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询问哪里是扑克牌区,被告知在角落的一个楼梯去到二楼,但营业时间是下午5点。

David还是坚持走上去看了看,隐蔽的红色地毯引导到了楼上,玻璃门锁着,看得出里面有5-6张牌座。我不解为啥明知道没开,还要来一趟,他回答:“变客为主。”

变客为主?这是什么梗?

风暴前的宁静     

下楼后,David让我把他放到一家海边的桑拿。在去的路上,我问他为啥不玩楼下那些机器或游戏,他很认真的告诉我:“那些一楼的游戏,庄家是赌场,你是没有机会赢赌场的,即便是21点这种玩家有机会的玩法。如果你真能赚钱,就会被赌场禁入了。”

那扑克牌就不一样吗?我问道,

“扑克牌肯定不同了,你得和真实的玩家对决,赌场是从赢家那里抽成,他提供的是场子和发牌服务。所以,我和赌场不再是对立关系,我是来赚别人的钱。赢钱你得找到软的对手。”

他说的时候很认真,我开始有些相信他能挣钱了。送到了桑拿门口,他看看正午的太阳,然后告诉我不用送他了,他会自己打车回赌场。从现在开始,他要好好休息和放松,迎接晚上即将到来的牌局,如果我有兴趣,欢迎我6点以后到赌场扑克室来观战。他在说这些话的一刻,仿佛一个拳击运动员做着赛前准备。

下午3点,他晒了一张朋友圈。

我知道他按完摩,到海边去喝咖啡去了,

翘着二郎腿的他看起来心情很放松。

远处是奥克兰东海岸的地标,

在咖啡杯后若隐若现的是RANGITOTO火山岛

4:30他又晒了这张。

这盘类似刀削臊子面的美食,

如果不是配上我一眼熟知的背景,

恐怕会让人误以为回到了中国,

但它其实是一碗地道的意大利PASTA。

随后,再也没有更新了。

到了5:30,我准备出门去观战,

不知不觉突然有一种紧张感,

我在想,他可能已经在牌桌上了。

如果他真的是赌神,

先充分放松,再去赌场恐怕是他的习惯。

夜幕下的赌场     

当我再次到达CASINO时,已经是晚上6:20。和早上来时相比较,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楼大厅满满都是人,笑声,音乐声,中奖人的欢呼声,这些都给人一种幻觉。我觉得设计赌场的人都是高手,从视觉,听觉,触觉让人产生兴奋,而且还能让人产生时空错觉,以为还是白天,而其实外面早已夜幕降临。

有了下午的经历,我径直走向那个安静的小楼梯。突然我似乎明白他为啥要提前来一下这里,此时的我,因为知道扑克室就在那里,心中要安宁很多。他也许是为了提前熟悉场地,让自己更加放松一些,就像他下午做的。好一个变客为主啊

楼上的小门也开着,和一楼人头鼎沸不同的是,这里安静得多。没有那么多闪闪的霓虹灯,3张桌子已经坐满人,还有3张。可我看了一圈,似乎没有见到David,难道他还没到?我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来想等等,随便仔细的看看这里。

刚才进来时没细看,现在一眼看去,发现华人(或东亚人)占了60%的面孔,另外还有20%属于南亚(印度?)的面孔,还有20%欧裔或毛利面孔。总的来说,有两桌的气氛似乎轻松一些,常看到牌客们一起笑起来。但离我最近的这桌,似乎每个人都很严肃。

这桌的人面前堆的黑筹($100)比较多,红筹($5)更是每人面前一堆。进赌场时提示取掉帽子,但这桌有4个人戴着连衣帽,估计这种帽子是允许的。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不悲不喜,入定一般;甚至有个戴帽的人一直低着头,仿佛就没有参加牌局一般。

柿子拣软的掐   

我正观察时,这人抬头了,是David。他径直起身走到我身边,让我怀疑他之前就是假寐,其实早就看到我了。他为我要了一杯饮料,然后发了几句牢骚,意思是说这里打的太小,最大的也就是这桌了。我奇怪:“赚多赚少不都是赚!”,

“不是这样说。金额太小,会有人乱打牌,因为输赢无所谓。金额大了,打牌的人患得患失,心理斗争就激烈了,这样打得才有意思……也越方便我观察。” 

这一桌你觉得水平怎样啊?我小声问他

“有几个暂时看不出来。但1号,5号,7号和8号的三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赚钱主要还得从他们身上来,其他人得继续观察。”

其他那几个人,如果你感觉水平比你高呢?我问。

“那就回酒店,不玩了。遇到高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回避,不要硬拼。吃过柿子吧?打牌,选择对手很重要,赚能力不如自己的人的钱。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咱们是来赚钱的,没钱赚就不要浪费时间耗着。不过打牌的人,又有几个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呢?呵呵,很多人总爱说是手气不好。”

顿了顿,他接着说:

“你好像完全不懂德州扑克,现在上网查查规则吧,等会我赢钱了再和你讲讲”。

说完,他又回到座位继续假寐。

德州扑克    

我上网查询了一下德扑的规则如下:德州撲克 (Texas hold’em,有時也簡稱為Hold’em或Holdem),简称德扑,是世界上最流行的公牌撲克衍生遊戲,也是國際撲克比賽的正式競賽項目之一。世界撲克大賽(World Series of Poker,WSOP)和世界撲克巡迴賽(World Poker Tour,WPT)的主赛事(Main Event)项目即是「無限注德州撲克NO LIMIT」。德州撲克是位置順序影響最大的撲克衍生遊戲之一,因為所有輪數的下注次序維持不變,它也是美國多數賭場內最受歡迎的撲克牌類遊戲,在美國以外的地區也十分流行,与桥牌的流行程度相当。理論上一桌同時最多可容納22位(若不銷牌則為23位)牌手,但一般是二至十人一桌。——-  信息来自    维基百科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这和我眼前看到的差不多,每桌有9个人玩。坐的位置也如网上图片标识的一样,那个面前有个写着DEALER小牌的就是本轮庄家,其后分别是小盲注和大盲注位。

我接着网上看规则:德州撲克不使用鬼牌,只使用52張撲克牌,是一種不換牌撲克遊戲,每位玩家發两张牌面朝下的「底牌」,是每个牌手唯一的个人牌,只能在「鬥牌」时翻開。如同大多數撲克衍生遊戲一樣,德州撲克的目標是贏取彩池(pot,所有玩家於該局已下注籌碼的總和)中的彩金。要贏得彩池中的彩金有兩種方式:在攤牌時,手牌與公牌可組成的牌型大或等於其他所有未蓋牌玩家。透過下注逼迫所有其他玩家蓋牌退出牌局,放棄贏取彩金的機會。德州撲克不像一般的換牌撲克(Draw Poker)可以棄牌並換牌,德州撲克的玩法較類似梭哈(Stud Poker),玩家的手牌是固定不變的,只能透過自己的下注影響其他玩家,並透過觀察其他玩家的下注來推測可能的手牌。對玩家來說,遊戲目標不應是贏取單局彩金,而是基於數學(機率論)及心理學上做出正確的決定。因為如此一來,期望回報值為正的情形下,可將每一局的平均利益最大化,長久下來贏錢總額會比輸錢多来源     维基百科

这些也和我看到的现场一致,没有大小鬼,每人得到2张牌;牌面还有明牌3+1+1。不到最后斗牌,其实每个人并不知道其他人拿到啥牌,因为牌不亮。这更多其实像一个概率和心理学的结合。说起来有点像曾风靡的杀人游戏,只是没了言语的交流,能观察的仅剩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为了避免被他人看破,所以每个人都仿佛入定一般,不希望给其他人任何线索。这点后来在谈话中得到了David的确认,确实如此。

攻心为上    

随后的两个多小时,我能看到的就是周而复始的打牌。为了说的清楚一些,我先讲讲发牌和打牌的现场流程:

第一輪前先決定座位及起始發牌位置。

  1. 洗牌并切牌。
  2. 盲注的玩家下盲注。
  3. 每位玩家发两张底牌。
  4. 翻牌前玩家开始喊注。
  5. 发牌手销一张牌后发三张公共牌(明牌)。
  6. 翻牌圈接着喊注。
  7. 发牌手再销一张牌后发一张公共牌(转牌)。
  8. 转牌圈接着喊注。
  9. 发牌手再销一张牌后发一张公共牌(河牌)。
  10. 河牌圈接着喊注。
  11. 如果有两位以上玩家没有盖牌则摊牌比大小,按胜负分配彩金。
  12. 結束该回合,庄家位置顺时针挪一位继续下一轮。

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整个牌桌似乎就一直在不断重复着这个游戏,但波澜不惊,因为似乎一直也没啥大注。但我注意到5号位的黄T桖离桌数次去刷卡买筹,他应该是输的较多的一个,在灯光的照射下,看得出他脸色通红。最后一次,他干脆离席了。

其间,David又到我旁边聊了会天。大概点评了一下局势,确实黄T桖被几个强的人打残了,输了大概$4000纽币,最后不敢再玩。1号位的肌肉男特别爱出牌,迟早会吃大亏。7号位眼镜男和8号位高鼻子思考得越来越慢,有点跟不上了。

其他几位,他的评价是:“高级赌场工人,肯定常来,打牌特别紧,贼精精的。但这类人,让其他打牌的人一眼就感觉紧张,所以会对他们有所防范;不过这几个人不怎么犯错,打得很稳。反倒是6号位的欧裔老头,他说暂时看不透,但有些高手是看上去非常人畜无害,感觉没有攻击力,但出手却是致命。”

那你专心打牌吧,我继续看,我说道。

“呵呵,时候差不多了,我会开始做局了。让牌面活起来。”

果然,后面David不再假寐,整个人感觉略微活跃了一些。但整个牌局似乎变化仍然不大,我也看不出啥端倪,过了一个小时,略微觉得无聊的我索性开始看起微信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桌传来几声深沉的叹息,随后我听到David喊:“伍泊,可以走了。”

自律是赌王必须具备的能力  

我一眼看去,David正在收拢面前的筹码,厚厚的一堆。

他将这些筹码换成了更大的黑筹,然后来到一楼服务台兑换成现金。点了一下,足足有$5000多纽币。他笑着说:“(牌桌上的)他们肯定很失望,看到一个陌生人来这里,赢了钱马上就走了。”

为啥不玩了吗?我边走边问,

“还玩啥?咱们不就过来赢钱的嘛,赢到足够的钱就要及时收手。不能恋战,否则精力和心态都不能适应的。我耐心做局让他们放松,这次有4个人 ALL IN 了,再让他们放松得耗时间了。”

“当然,和惊弓之鸟玩,那又是一个玩法了。不过今天的目标已经达到了,不用再恋战。德扑毕竟是一个非常费脑子的游戏。好了,明天我有钱包车了,你带我到奥克兰转转吧!”

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第二天,我带着他逛了伊甸山。

中午,我们去了马车会喝早茶。这时他说,我对观光其实没啥兴趣,就是随便看看。但看到你那么认真的介绍,还讲得那么详实有趣,我也从刚开始的漫不经心转到认真的听了。

下午我们坐在Mission bay的咖啡厅聊天,David说到一件好玩的事情,为啥那天晚上他选择包我的车。因为他问了好几个人优步打车到酒店的价格,我报给他的是最接近Uber价格的,他觉得我待人(哪怕是陌生人)很诚实。

我笑了,原来他在测试我。

“我没有受洗,但有着强烈的宗教倾向,似乎待人真诚也是教义中的。”

“那你为啥不受洗呢?”,他问道

“可能我还是有太多疑惑吧,你知道的,经历过唯物主义熏陶的人,在信仰这事上有时会很较劲,很认真。”

“信仰这事是你自己内心和神的对话,你先得信,然后才能去理解一些事情。不过我没有经历过神迹,所以信得没那么容易。我没有像有些人那样,所谓能感受到神迹和感动。”,他很认真得说着。

“我不知道有些事算不算神迹,比如有一次我在QUEEN STREET等红灯,一位中年欧裔穿着衬衣为每台车洗挡风玻璃,然后乞讨。在国内时报纸上报导这类做法时常有贬义,我心里是犹豫的。所以他走向我的车时,我直接挥手拒绝了,如此距离,我清晰看到他眼里的失落。”,

他看着我,静静的听…..

“我等了两个信号灯才过去,并没有一个人给他哪怕一个硬币。我算算,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所谓很多报道里的“利用同情心的暴利”行业。但就在我心里犹豫时,绿灯亮了,我左转离开了皇后街。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所以下一个路口,我不自觉的左转了。虽然那个晚上我没有接到啥好的单,都是几块钱的短单。那不是一个开心的状态,但我突然决定还是回去给他几块钱,我甚至都想好了台词“上帝保佑你”。可就在我脑海里飘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的优步软件响起了,系统提示是个30分钟以上的长单”。

“然后你拒绝了单,然后回去给钱了?”,他笑着问,

“没有,我当时是犹豫的。但我只犹豫了2秒钟,我的车门被打开了,原来叫车的人就在我旁边的路边。他们直接上了车,然后告诉我去机场。没有选择,我直接去了机场。那后面整个晚上都很顺,3个小时做了200多块钱。”

“你这算神迹了。”,他定定看着我说,

“我当时也是这样以为的,因为如果没有那个念头,我就不会左拐,如果不拐,在市区我似乎很难抢到这样的好单。而且很奇怪的是,那两个乘客连一件行李都没有。我那晚有种感觉,仿佛那个人就是耶稣安排来和我对话的。可当我忙完后再回到那个路口,虽然仍然人来人往,那个人却不在了。为这个,我心里一直坎坷不安,我有时会感觉那个人就是耶稣。”

“没事,神知道一切,你心里所想他知道。”,DAVID说

“David,我曾听很多教会弟兄说,基督徒是不能赌的。你这么虔诚,你怎么看待赌博这个话题呢?”

“谁说基督徒不能赌?圣经我看过好几百遍,并没有这样的说法。更重要的是,我这不算赌,我是赚钱。赌是希望靠运气去赢得财富,说起来,如果不做研究,无论是买股票也好,还是自己创业做生意,那都叫赌。至于我,是靠自己的智慧和能力赚点小钱玩玩而已。”

他这么说,我还真不知道咋回答。

后记    

今天是周日,我和教会的洋人牧师茶歇时聊天。我和他说起了David的故事,我问牧师,基督徒可以去赌场CASINO吗?年迈的牧师是这样回答的:

“圣经确实没有明确说基督徒不能进赌场,但是,YOU MUST BE ABLE TO CONTROL YOURSELF (你必须能控制自己)。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对的,看起来,他也确实能很完美的控制自己。但是,我想绝大多数人是无法做到像他这样自律的,所以,绝大多数人其实是不适合去赌场的。”

这让我想起了David反复对我的告诫:“不要来赌场,绝大多数人不仅赚不到钱,而且还会陷进去。我只是这个世界上1%能在赌场获得自由的人。”

我想起David说他和他在美国的教会非常虔诚,他们严格遵守十一奉献(将收入的10%奉献给教会或供神的事工所用)。所以,我问年迈的牧师一个自己假设的问题,从赌场赢到的钱用来奉献,他会接受吗?

“不同的教会肯定会有不同的理解”,

他低头思考片刻,然后抬头看着我

“但我不接受来源赌场的任何奉献”,

写在最后的话。很多读者问我,托尼,你公号的故事是真的吗?嗯,好问题。怎么说呢?我公号的很多故事(包括我写得,还有其他作者的)来自生活,有的甚至就是生活,但也有很多只是生活的影子,却并不是生活本身。所以,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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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开着帆船,跨越太平洋移民新西兰

有时候我们会因为习以为常而以为世界本该如此。比如今天无论是留学,移民,还是旅游来到新西兰的人,绝大多数其实都是乘坐飞机。但人类第一次飞跃窄窄的英吉利海峡也还是1909年的事,距今仅仅110年;至于大型飞机在民用领域的普及更是二战以后的事情,也才70都多年。 所以你读移民历史会发现,早期移民都是坐船来的。 1000年前后(中国北宋时期),新西兰的原住民毛利人开始从2000多公里外的法属波利尼西亚群岛等热带岛屿出发,借助原始的帆船完成了跨洋之行,最终到达了这块最后被人类发现的主要大陆。这种方式延续了很久,一百年前,绝大多数来新西兰的人还是坐船来的。 清乾隆34年(距今250年),英国库克船长带领帆船船队跨越大半个地球来到新西兰,欧洲人第一次成功的和毛利人完成了沟通,同时揭开了其他洲(主要是欧洲和亚洲)居民来新西兰的殖民史,他们也都是乘坐船舶飘洋过海几个月甚至半年来到南半球的这个角落。 随着航空时代的来临,飞机得到了迅速的普及。今天你很难再遇到坐船移民到新西兰的人,到澳洲的有一些,主要是试图申请难民移民的船民。不过很巧,我在开优步时遇到了一位坐帆船移民来到的新西兰的,姑且叫她 J 吧。 接到J是在一个学校门口,提着一个小旅行包,她微笑着站在那里等我。虽然距离不算长,但我知道这是个机场单,挺好的,这个时间段过去机场还有机会见到李美琪(这是另外一个故事,我下次讲)。上车点击“接载”后,目的地果然是奥克兰国内机场。 4点多的奥克兰,路况已经不太理想,路上车挺多的。我调侃了一下说,新西兰唯一一个开了一个小时你还在里面的城市,那就是奥克兰了。她笑呵呵的说,她倒觉得奥克兰的交通蛮好的。此话一出,我觉得话里有话,有得聊的人。所以,我抛出了一句标准的开放式问题“why?” “我来自芝加哥,你可能20分钟停在那里完全动不了。” 这话不服不行,奥克兰再堵,车基本还是在动的,速度还能有个20-30。 “你的生活环境变化很大啊,当初怎么想到从美国移民新西兰的?” “我们就没想过移民新西兰?” “那,你们怎么过来的?” “我们是开着帆船到了这里,觉得还不错,就留下来了。” “自己开帆船到新西兰?你们一定非常熟悉帆船” “也不是,事实上再踏上这次旅途前,我们都是在湖里航行” 我突然想起,芝加哥并不靠海,而是靠着五大湖之一的密歇根湖。虽然从未去过美国,但大学时爱看篮球,所以对芝加哥这个城市有了多一份的关注。密歇根湖是五大湖中第三大的,也是唯一一个全部属于美国的湖,面积达到5.77万平方公里。新西兰北岛的陶波湖虽然也不小,还是大洋洲第一湖,但616平方公里的面积还不够密歇根湖零头里的那个0.07万平方公里,不到1%。这样的湖,其实已经像海一样浩瀚了。 但湖毕竟是湖,它没有海里的洋流,更不会有热带的飓风,它再浩瀚,在宽阔的太平洋里,那就是一角而已。这样的航行计划是不是有点疯狂?我向j表达了我的疑问。 “是的,当我们想好这个计划并开始实施时,不少朋友都这样说过。好在我父亲很喜欢航海,他给了我们很多建议和意见,并且中途随时指导我们。而且我们去参加了专门的跨洋航行的培训课程,也给孩子们都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工作。” “孩子们?他们那时多大?” “12,9,7岁” 我们接着聊这次旅行的起因。因为看过一部环球航行的电影,所以她和丈夫有了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孩子们的赞同(很难想象孩子会不赞同)。从计划到实施用了1年多的时间准备,因为最后选购的船在法国,所以旅行从欧洲开始。 第一站加勒比海,在这个区域他们一家停留了半年多。接着跨越了巴拿马运河,他们从大西洋来到了太平洋。斐济,汤加,库克群岛,他们一家走走停停的又是一年多,一直到他们到达了新西兰。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孩子们的教育怎么办呢? 基本都是我自己教的。 一家人在一条小船上生活2年多,朝夕相处,对孩子们来说恐怕是一辈子永难忘记的回忆,也会增进家庭成员的感情吧? 确实会的,不过中间我们停留的时候也会让他们去读书。这样可以接触更多外面的世界,而不仅仅是家人。 我正想说这个问题,我记得《海上钢琴师》里的主角,他就永远不再想踏足陆地,因为他觉得看不透复杂的社会。如此长途的帆船漂流,会不会让孩子上岸后有社交方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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