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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听故事。

听一个精彩的故事,就如同过一生。

来新西兰做过几份不同的工作,最让我觉得有趣的就是在AA办驾照和车牌的日子。我并不觉得每天面对30-40个办理业务的人是一件痛苦的事。有人付钱给我,还有人讲故事给我听,多好。唯一偶尔烦恼的是销售任务,遇到JAMES的那周,除了35块钱的销售任务,其他都完成了。

经理办公室有根高尔夫球杆,店里销售业绩不好时,她会在下午工休时段挥一挥。我们都知道,那代表完不成任务的人下班时要REVIEW复盘 )了。我不喜欢被REVIEW,有点伤自尊。那时我想,下午估计还有7-8个客人,有1个人买个电筒或墨镜就可以了。

这是特别的一周,都快5点了,没一个客户买东西,我有点烦躁了。办完手里的客户,我对着排队的人群一挥手:“ NEXT PLEASE! “

James 来到了我的面前。40岁上下,戴个短沿的帽子,皮肤黝黑,湛蓝的眼睛看着我,眼角带着一丝特别的微笑,后来我才知道他在笑什么。递交材料给我时,他挽起的袖子前面露出长满长毛的手臂,蛮健壮的。

驾照到期换证,业务不复杂,我一边录入材料一边和他聊聊天,想看看他是不是我等待的能买点东西的人。录入资料5分钟,按惯例,我提示客户可以看看经理在柜台前面摆放的五花八门的东西(路规,光盘,手摇充电器等等)。客人站着也挺无聊,一般都会下意识看看。有的人真的就会买的,这个时候,我都会佩服经理说的:“每个客户都要说!”

很遗憾,James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有的人天性腼腆,不随便动别人的东西,需要去示范。这话也是经理说的,在店里干了20年,她对人性的了解肯定比我更熟悉。我拿起手摇充电器,话术我已经背熟了,只是再次充满感情的重复:“您车上有这样的充电器吗?不需要浪费钱买电池,摇一摇手臂,你看,手电筒就可以用了。”

我知道经理在身后,眼神一定是满意和期待的。可我让她失望了,JAMES没兴趣,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我,这微笑让我有点心里发毛。我放下手电筒,明白他可能不是我等待的那个人。最有城府的人是你说啥,他都不说话的,明白了就好了,心情反而轻松。

看他填的地址不是奥克兰,我随口问:“您到奥克兰做什么呢?”,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他开口了,他说我是一个HORSECOUPER。虽然来新西兰一年多了,我的词汇量并不太够,从未听过这词,但HORSE我还是知道的。看我困惑的眼神,他有点得意的解释了一下,他的工作就是选马,然后养了卖,有时也收费直接帮别人挑选。

得,明白了,伯乐(相马师)啊!其实就是马贩子。我的兴趣来了,从来没有给马贩子办过业务,机会难得。我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怎么看出马的优秀?

营销最高的境界就是让客户说话,这话不是经理说的,我自己悟的。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James看着我微笑着说:

第一看鼻子,一般优秀的马都是鼻孔粗大,你和你旁边这位同事,如果以看马的标准,他比你爆发力要好”。

NND,我明白这哥们之前那微笑的眼神了,我们在他眼里都是马啊!隔壁柜台的SAM一脸无辜的看了我俩,可能觉得这个跨度有点大。

怕我不明白,他继续补充。

“这些都是代表这匹马在高速奔跑时可以吸入更多的空气,当然了,你的鼻梁比较高,这点一定程度弥补了其他缺陷,但总体来说,你不如他。”

靠,说的还真准,SAM是经常去健身房的人,我从未踏足这地方。看来这洋哥们还真有几刷子。

“当然,你鼻梁高也是优势,可以在高速奔跑时容纳更多空气,另外,鼻子大或鼻孔大,也是马的荷尔蒙分(xing)泌(yu)旺(jiao)盛(qiang)的迹象。”

我下意识摸了下鼻子。

“如果马匹有选美,颜值高的,成功概率大

James继续说的津津乐道,可我再想,这不和人一个道理吗?长的好看的机会总是会多一些的。

第二看骨骼,一般肩膀和胸骨比较宽的好,因为这意味着马的胸腔容量更大,同时也意味着肺活量更大。另外身体的曲线要合适,腰不能太粗。另外,马的个子得高大,典型的纯血马一般身高在15.2~17hh之间(备注:1hand=4inches”),

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我明白他是匹好马。

身材高大,玉树临风,成功的概率也大”,James继续补充着,

我却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三看肌肉,有前途的马一定是肌肉发达,尤其是前胸和后腿的部分,你甚至都能隔着皮肤看到下面膨胀的血管.”

“这里面大部分来自先天基因,当然,也离不开后天的日常规律训练。所以优秀的马具有类似奥运会短跑冠军一样的肌肉外形”

八块腹肌也是混社会的优势!

听到这里,我似乎从James的话里悟到了很多道理。难怪无论是在上海,深圳,又或者是奥克兰,我都能看到不少人往健身房跑,原来这里面有改变命运的秘密所在。

我继续录资料,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

这些优势都从哪里来呢?

JAMES很高兴有人喜欢听他的故事,他舔了下嘴唇接着说:

“主要看爸爸,一匹优秀的公马,后代出名马的概率很高。”

我想这不就是拼爹嘛。

“一场比赛下来,如果有一匹马成绩优秀,除了奖金,他的身家本身就会大涨。Zabeel你听说过吗?”

我表示没有。

JAMES一脸遗憾,他说你应该去查查,你们中国人不是很喜欢赌马吗?Zabeel是一代马王,全世界的赌徒都知道。

“Zabeel自己出身名门,父亲也是入选了新西兰名马堂的,但他自己则更为出色,因为他和他的儿孙们赢得了一百多个世界冠军,他是新西兰马。”

JAMES一脸的骄傲和得意。

我提出疑惑,每匹马都有档案吗?

“当然,有身份的马基本都是纯血马家谱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优秀的基因会一代代的传下去,而且优秀种马的后代也会得到更好的配种机会,让他的基因传下去。”

JAMES意味深长的说

“马可是没有一夫一妻制的,只要他优秀,母马是排队等(pai)着(dui)配(shang)种(chuang),而且还得交钱!。按次收费,打一炮从几百块到上万块不等。”

图片来源:http://www.ifuun.com

我想,这不和人一样了啊?

我不禁为母马抱不平了,问到:

那母马(做妈的)的基因就没有意义吗?

“好问题,母马也是重要的,但不如公马。首先,即便她有优秀的基因,等小马成年才能验证,她可能已经过了最好的生育年龄了!更关键的是,一匹母马一辈子能生多少次?

这理由,我既无法反驳。

“一匹优秀的种公马一辈子可以繁殖几百,甚至上千个后代,这就为进一步的进行优中选优提供了庞大的基因库。所以,公马的基因决定了90%,母马也许只有10%。”

“不过,在最顶级的比赛里,这10%会决定胜负!”

“所以,养马的人为了优秀的后代,一定会强调门当户对。成绩特别优秀的马,母马也一定身出纯血马家族的名门。没有任何人会冒风险去拿一匹普通马和纯血马交配。”

我吸了一口冷气,问道:

有基因突变逆袭的普通马吗?

JAMSE斩钉截铁的说:“绝无可能

“经过几百年的不断优化选种,纯血马和普通马的世界已经是两个世界。无论是从体型,体能,都不在一个层级了,而且这个差距还在不断扩大。”

“它们生活的环境也完全不同,纯血马从小就有单独的马房,出门还有防晒保暖的马衣,吃着最好的天然草料和营养配方,还有专职保健师和驯马师,这样才能保障马匹的健康成长。普通的马呢?能有这个待遇吗?”

想想儿时见的拉马车的土马,我陷入了沉思。

JAMES并没有留意我的停顿,还在继续

“这样的待遇一代代相传,优秀的基因叠加优越的环境,差距在一代代中拉开。对了,因为纯血马从小就是与一批优秀的马一起成长,从小就在一个高水平竞赛,它们对于竞技水平的了解和比赛环境规则的熟悉,也是普通马不可能跨越的鸿沟。而所有这些因素,都决定着一匹马的优秀”

看来,马的世界已经高度阶层固化,纯血马的世界和普通马的世界完全就是两个世界,普通马到纯血马之间跟本没有上行空间。

想到这些,我不禁觉得做人还是强点,至少人的世界还是有翻盘机会的。我幽幽的问到最后一个问题:

纯血马的后代都优秀吗?

JAMES定定的看着我

“那倒不一定,纯血马是高度灵性的动物,马的性格差异和人一样。所以,有了优秀的基因,成长环境,养马人还会刻意训练它的性格品质和意志力。”

“有的马平时训练时成绩很好,但性格不够坚强,在激烈的比赛中会胆怯,发挥不出来;而有些马意志坚强,平时训练并不格外突出,但对手越强,它的表现就越强,比赛时总是超常发挥。”

“这些既有先天的,也和马主,还有驯马师的培训有关。马是敏感的动物,可以通过抚摸和眼神交流,马匹和骑手之间是非常默契的伴侣关系。它能理解对它的期望,也会懂得如何配合骑手的指挥科学的分配体力,同样在赢得比赛后它会享受那种骄傲,并在今后的比赛中为捍卫荣誉而战。”

看着他天蓝的眼瞳和黝黑的皮肤,我认真的点头,我知道我等待的人来了

“JAMES,你天天看马,都是在户外吧?”

“是的!”

“要不,买副墨镜吧?” 

……

我回头瞟了一眼,

身后经理的高尔夫球杆放下了;

我准时下班。

那是一个愉快的周末。

……

回家我和老婆讲了这个故事,

她认真听完后问:“这说的是马?还是人?”

我定定的说:“ MD 人生”

后记:Zabeel  中文名“沙彪”,2009年选入新西兰赛马明星殿堂,从1991年“沙彪”退役,此后投入配种工作。它的后代获得过115项各种锦标赛冠军,其中包括44个G1冠军,这几乎成为一个不可能打破的记录。如果你在新西兰北岛旅游,前往霍比特或萤火虫时,你都可能会从剑桥镇Cambridge路过你一定要记得这里长眠着一匹世界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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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孤独叫,瓦纳卡的树

名望就意味着孤独,名望仿佛商店橱窗里陈列的水晶,你被安置在那里展览,供人世间欣赏,马路上所有的过客都瞅着你,可是任何人都不能接触你,你同样也无法接触任何人。这是意大利作家莫拉维亚的一段名言。 我每次到瓦纳卡,脑海里总会想起这段话。 瓦纳卡湖边的那棵孤独柳树,那是当之无愧的新西兰第一网红树。考虑到它的知名度如此之高,它甚至都有可能是世界出镜率最高的树之一。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几乎每个月都会来看它。一个一直萦绕着我的问题就是,人们为什么爱看它? 所以我常会随机问游客,你为什么要来看这棵树? 有人说,因为别人提起过。这个别人可能是某位朋友,或民宿房东,又或者是旅游团的导游,也可能是游客中心的工作人员。所以,他们就来了。有的人会觉得看看挺好的,也不乏有人说,就是一棵树,这么一点小,有啥好看的?树其实真的不大,目测也就3-4米高,和岸边成排的高大杨树林比起来,实在不太起眼。树形倒是符合中国传统美学,曲曲折折的颇有意境。 有人说,他是来拍照的。确实,从早晨到黄昏,从正午到星空下,我都遇到过专门来拍照的人。最好的照片是风平浪静时,孤独柳树留下一个近乎完美的影子,在一汪清澈的湖水里,远山带着一些积雪,水面有一层薄雾。一切都自然的虚化了,这个世界浓缩成了一棵树。事实上,这棵树能火起来,确实和摄影师有着联系。 一年四季,来这里拍婚纱的也不少。春天湖岸开满金黄色的鲁冰花,秋天金色的杨树透过树梢斑斑驳驳的照射下来,配上那一群群悠闲自在的鸭子,怎么拍都是一幅画。我甚至还碰到一个在这里拍广告的kiwi,两个人拿出一个硬纸板切模做成的办公桌,以树为背景突出公司的新西兰背景。 我还在湖畔遇到一位传道人。一身白衣白袍,穿过人群径自向我走来。他问了一个教会常讨论的问题。“朋友,你觉得这美好的世界是怎么来的?”,在看到我善意的微笑后,他接着说:“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感动,这一切如此精妙,后面必有一位造物的主,他是世间一切的设计师。” 所以,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这里看它。我们每个人都给了这棵树不同的故事,不同的心情,甚至不同的人格。但这形形色色的人群最爱给这棵树的标签,却是孤独。有些人甚至直呼它“孤独柳树”。 虽然是棵网红树,但误传却从来不少。 有人说它站立在雪山下刺骨的水里几百年了,有的甚至说它是千年柳树。我和当地老人聊过,其实它并没有那么老,大概也就是80多岁吧。认为它有好几百年或上千年的,大部分是中文网络信息,也许是误把它当成了新疆那千年不老,千年不死,千年不倒的胡杨了。 至于它为什么在那里,其实有很清楚的记载,而且和我们中国传统文化倒有了紧密联系,那就是“无心插柳”。几十年前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居住,湖边人家之间的隔栏就是用木棍插的。瓦纳卡湖虽然美,但雪山冰水和冲积形成的碎石湖岸并没有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所以它成为了那唯一那根活下来的棍子。但这种棍子也并不偶尔,如果你去过格林诺奇的小船坞,你大概率在右侧看过那一排柳树,它们并不孤独,一起生机勃勃的在湖岸生长着。 可这些信息的真实性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因为这棵柳树要表达的其实是一个人生的重要命题,我们怎么看待孤独。 人是很奇怪的社会动物。人多的时候我们会觉得有压迫感,总想到个人少的地方去透透气,但真去了这样的地方,大多数人其实呆多几天又会觉得无所事事,无聊发闷,希望早点回去。当然,不同国家,不同文化和不同个体,对于这个度的感受是不同的。 每个人都会有内心格外孤独的时候。当你无名无望时,可能你找不到人停留下来听你说几句,因为没人愿意;当你功成名就时,可能你还是找不到几个能纯粹的听你说说心里话的人,因为你不相信。所以海明威才会说,一个人尽管可以十分英勇,但他也可能十分孤独。 我们总是爱在喧嚣繁华里寻找宁静, 因为我们渴望平安。 我们也常爱在淡泊宁静里寻找激情, 因为我们期望成就。 而在这两种状态之间的徘徊,就是我们的人生。 这并不可耻,我们不必去羡慕别人的人生,因为每个人的人生其实大抵都是如此。 瓦纳卡湖畔的这棵柳树其实就像我们的人生的写照,每天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但却似乎并没有人能够真正懂自己。可是一个人找不到能懂自己的朋友固然寂寞,但如果忙得没有机会面对自己,可能更加孤独。所以,人们来到这里看这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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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活火山口附近行走,危险吗?

接着说这次旅行吧。现在是冬季,放好行李安顿下来就四点了,天色已经有点暗。大步道肯定走不了,最后选了Holiday park对面的小步道Ridge Walking Track。这个步道基本没有太大难度,35分钟往返,但在这个吃晚饭太早,但时间又不多的时候,这个住宿地门口的步道就是最完美的了。 Ridge walking track起点就在Holiday park对面,过一个很小的木桥过小溪就进一头扎进了森林,因为海拔在1000米左右,所以这里主要是山毛榉Mountain beech。 新西兰有五种,Red, Hard, Silver, Black & Mountain Beech。其中红山毛榉和硬山毛榉叶片较大且叶缘有锯齿,前者叶片能到4厘米,后者略小一点。银山毛榉叶缘有小裂口(米佛尔峡湾Milford Sound沿途非常多),黑山毛榉和山毛榉叶片都是椭圆,前者枝条颜色偏黑。在汤加里罗国家公园主要就是山地山毛榉。这种树能长到15-30米高,所以进入森林时地面很快就暗下来。但越往上走树越矮,也越稀疏,因为开阔地带风更大,而且往上走温度和海拔也逐渐超出了它们的生长范围。下图就是wo林线和上部灌木台地的分界线。 在山毛榉树上有原生的槲寄生(Mistletoe),如果是夏季(12-1月)徒步,会看到它们开红色(偶有白色,据说也有黄色)的小花,在圣诞节前后点缀在树梢,但现在这个季节是看不到的。这类植物属于半寄生,它们从宿主那里取得水和矿物质,但自己完成光合作用。 槲寄生依赖食蜜鸟来协助繁殖,目前观测到Tui, bellbird和stitchbird (hihi)都会帮助槲寄生完成授粉。在汤加里罗国家公园,前两种都有分布,虽然近几十年来开展了对外来入侵物种(如鼬类,猫,袋貂等)的诱捕和控制,这些原生鸟类的数量恢复仍然缓慢,所以槲寄生种群也大大下降了。新西兰有9种槲寄生,有一种50年代灭绝了。 A spectacular flowering mistletoe parasitizing a beech tree,  Hopk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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